他
记忆犹新。十多年来亲历戎间,对外国与中国在军事上的悬殊他看得很清楚。一个基本认识
已在他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:与洋人相争,不在于一时一事的输赢,而在于长远的胜负。中
国目前不如洋人,一旦开仗,只有失败。要靠“打脱牙和血吞”的精神,忍辱发愤,徐图自
强。他以这个认识为基础,利用晚上住宿的空隙,拟了一篇《谕天津士民示》,告诫天津士
民要将好义刚强之气引入正道,对教堂传闻要查访确实,不可以忿报忿,以乱招乱。十载讲
和,得来不易,一朝激变,荼毒百姓。并宣告奉命而来,一以宣布圣主怀柔外国、息事安民
之意,一以劝谕津郡士民,必先明理而后言好义,先有远虑而后行其刚气。曾国藩准备一进
津门,就将这张告示交衙门刻板,刷印几百份,遍贴大街小巷。
远远地看到天津城绵延的城墙和高大的城门了,绿呢大轿在稍子口停下。这里离城尚有
七里地。天津道员周家勋、天津知府张光藻、天津知县刘杰已在此等候多时。众人将曾国藩
迎进屋里。刚一落座,便见周道台在前,张知府、刘县令在后,一齐跪在地上,高喊:“求
老中堂给卑职们作主。”
说罢,对着曾国藩叩了三个响头,抬起头时,三个人都满脸是泪。曾国藩心中甚是凄
楚,说:“都起来,这是什么地方!你们都是镇守天津的朝廷命官,如此哭哭啼啼的,让百
姓传扬出去,岂不丢朝廷的脸?”
周家勋等人起来,不敢坐,都垂手站在曾国藩的两旁,等待他的训示。
“城里现在安定下来了吗?”
“回老中堂的话。”周家勋低头答道,“大规模的闹事起哄是没有了,但百姓心里都大
不服气,许多人都在骂崇侍郎。”
“骂他什么?”曾国藩对此颇为关心。
“骂他是讨好洋人的汉奸。”刘杰插话。
曾国藩两腮的肌肉轻轻地抽搐了一下,说:“胡说八道。”
不知是中气不足,还是并不十分愤怒,这四个字显得轻飘飘的。刘杰听出了其中的味
道。这次事件由围攻咒骂,发展到烧楼毙人,实由丰大业开枪的缘故。堂侄当天抬到家里后
便气绝,他悲痛不已。倘若不是这个忠心的侄儿,气绝的便是他本人。他恨强盗土匪般的法
国佬,因而对百姓的举动能够理解,也予以同情。他把自己的观点亮给崇厚听时,谁知也遭
到丰大业枪击的崇厚非但不支持他,反而说他糊涂。刘杰觉察出曾国藩与崇厚的口气大有不
同,于是壮起胆子说:“中堂大人,丰大业身为法国领事,两次枪击我朝廷命官,公然侮辱
我大清帝国的尊严,且打死了卑职的家人。百姓奋然而起,捍卫朝廷尊严,伸张正义,虽然
做得过头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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